天玄历1054年三月八日。
谭赢之不由得欣喜。十六岁入天法境，这是真真正正的天才之资。
再想起自己那个被评为“上下”的资质，心里果然还是有些得意啊。
照此进度，有生之年成就长生，万法同归并非不可能之事。
他开心，他的亲人自然也不会无动于衷。
“哈哈，吾儿赢之有真仙之资！”
谭维胜激动地拍着谭赢之的肩膀。
这个父亲当的舒服啊，儿子如此强大，他自然脸上有光。
若不出意外，谭赢之就是新一代的谭家护道人了。
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一代护道人。
由此，他也再度想起了张家。
那个十六七年前归附于谭家的张家。
只是心里在想些什么就不为人所知了。
“父亲，轻一点。”谭赢之苦笑。
谭维胜的境界无论如何说，还是比他高了好些的。
家主不一定是家族里修为最高的，处理家族事物会耗费掉他们大量的时间。所以谭家的家主往往都是修为在同代族内排名靠后，却颇有心机，能够应付其它家族、宗派势力的黑心仔。
这也是谭维胜如此开心的原因。
自己一大把年纪了才是殊途境后期，天赋不好使无可奈何的事实，而自己的孩子如此天资冠绝……感觉很爽。
“好，好！”谭维胜闻言收回手，激动地拍着桌子，“我要办宴！我要给那群家伙看看，我儿子到底有多优秀！”
“那些家伙”自然指的是其余家族、宗派的同代人。
尤指修为比他高的那拨。
“没必要吧？”谭赢之劝阻道。
他的确很开心，但并不想夸耀什么。而且就为了这件事办宴，以后难不成每次突破大境界都要办宴？
想想就觉得浪费啊。
“就一次，就一次！”谭维胜哪肯轻易放弃这个扬眉吐气的机会。
“那好吧。”
谭赢之让步。
他也明白父亲有多喜悦。
“好了，赢之，你快去准备论道吧。”谭维胜挥挥手。
年轻一代破境之宴分为两个部分：老一辈的聚会，和年轻一辈的论道会。
这也是长久以来的风俗了。
所以说，若非对家中的子弟有足够信心，家族宗派一般不会为他们办宴庆祝。
“那么父亲，告辞了。”
谭赢之也对自己有信心。
……
“少爷！少爷！”一下人跑来，向谭赢之喊道。
谭赢之止步，“十七？怎么了？”
他还在考虑论道的题目。
他想说的东西很多，但太多了显然会不方便准备，所以正在考虑要删去哪些论点，又要保留哪些论点。
“您要查的人，查出来了！”十七说道。
谭赢之于是脸色有些阴沉起来。
“带我去。”
十七带着谭赢之来到一间偏僻阴暗的小屋。
入内，谭赢之便看见了四个身影，其中三个人正合力压制着另一个人。
被压制的人叫做许功过。
是谭家一管事。
“是你啊，许大哥。”谭赢之很失望。
前些日子突然有人拿着谭家名号，在谭家下属一镇子里暗中拐卖幼童，他派人去查，却没想到居然是谭家内部的人做的。
“是我。”许功过面无表情，看到谭赢之来了，连反抗也停下了。
因为已经注定逃不了了。
“谭家对你从来公平，有功有过记载详尽，奖惩亦是分明。那你为何会做出这种事？”
许功过轻轻笑了。
“我也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啊。”
谭赢之真的很失望。对于许功过，他早已有所猜忌，并非是出于怀疑——相反，如果可以，他很想相信这个从小就一直陪伴在自己身旁的许大哥。
但自几年前开始，许功过就多次表现出了异样的举动。
可能是突然申请外出游历，而后直直奔往一个不知名的、且与他本无关系的村落，居住一些日子后回来；也可能是他的书房中偶尔会传来的谈话声，细小琐碎，似乎是在和人商讨要事，他人打开门后却只能看见他一个人在。
“……那许大哥，对不住了。十七，罚贩童者许功过三十鞭，押入牢狱，关之三年。”
“还是太心慈手软了啊。”许功过道，“我和你说过，对待犯下恶罪之人，就应该处以酷刑，让他们不敢再犯。你这三十鞭再加三年，没办法做到让他们害怕到骨子里。”
许功过如此说道，接着又补了一句：“哦，不是‘他们’ ，是‘我们’。”
“……”
谭赢之不应。
十七和另几人将许功过的手按在背后，用封灵锁拷住，准备带走。
许功过欲言又止。
止言又欲。
“喂，赢之，我问你，你觉得是平平淡淡的快乐重要，还是可能会带来幸福、却更会带来悲伤的真相重要？”
谭赢之看向他。
许功过的眸子里闪烁着看不清的光。
“话已至此，我说不了太多。以后请多珍重，也深思熟虑一下这个问题吧。”
他被带走。
在转过墙角的那一刻，谭赢之突然大声说道：“我觉得真相更重要。被蒙在鼓里是最难受的事情。”
许功过停下步子。
十七等人很识趣地没有打断他们这云里雾里的交谈。
许功过又说了最后一句：“我也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啊。你看，我觉得简单的快乐更重要，你觉得真相更重要，这就是我们默契不再的表现，所以你也不会理解我这么做的原因吧？”
“还有，我并没有贩卖孩童。南环山第九重，不老林中，你可以去看看——尽早去吧，不然出什么意外可就不好了。只能你自己去，别人去没有作用。”
而后许功过大步离开，后面的十七连忙喊着走慢点走慢点。
谭赢之沉默，久久伫立而不语。
许功过这么些话，到底是什么意思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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